夜雪书帷

专注冷笑话然而写不出来的唠嗑人

【杏默】见微知著 1


老中医x心理学家

心理学个案报告讲座在一片如潮掌声中谢幕,主讲人默苍离教授正旁若无人地从讲台上下来,仿佛没听到身后主持人的挽留径自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休息室,坐下来没多久兜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拿起来草草瞥了一眼,大概内容就是自己的关门弟子俏如来约在市中心图书馆里见面。

前段日子让俏如来做的个人行为和心理影响的课题研究想来是有所成果。默教授摘下黑色全框眼镜收进眼镜盒,将资料报告整理完毕塞进公文包,刚要起身离开,休息室的大门就被推开,视界里出现了助教玄之玄年轻的脸,“默教授,有人想采访你一些问题……”助教有些不确定地询问,见他垂着眼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想着索性替他回绝了,“那我还是去回绝了吧。”

“谁告诉你我不去了。”

又来了。玄之玄有点想堵耳朵,然而那虚软的声音像是无孔不入一般刺激听觉细胞。

“擅自替他人作决定不仅凸显你的无礼更显出你处事轻率为人不智。”默苍离将公文包妥帖地侧背在肩上,墨绿色的长呢和茶棕色的背包有种奇异的和谐感。

玄之玄忍住吐槽回去的冲动,反复做了三次深呼吸,“好的,苗北市制药厂董事竞日孤鸣在楼上议事厅里等着见你。”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默苍离应邀抵达,推门而入,看到一身贵气的男人稳妥地坐在皮质沙发里,眉眼精致面容含笑,自然天成的气韵风度。

确实有点当董事的料子。

“默先生,我十分荣幸能邀请你前来谈话,对于……”对面人刚开了个头,默苍离很干脆地打断了他,“什么事,直说吧。我时间并不多。”

“哈……默教授果然是教授学者里的典范,并不如我这闲人一样。”竞日孤鸣说着端起桌上的高脚杯,里头是三分之一的金色酒液,正散发着醇厚醉人的香味。

“矫饰的言辞,我已经听的足够多。”默苍离抬眼看着他,眼里波澜不兴,“还有你神情里不相符的蔑视和猜疑,开始让我怀疑此次会面的意义何在。”

“话何必说得这样不留余地呢,”竞日孤鸣握着酒杯,姿态从容悠闲,“回想起来一本以以逻辑透析人类心理的学术著作,其中所提及的故事,惊动了一个国家,对于此事……我倒是很想听一听默教授的独到见解。”

“询问我的想法吗,”默苍离一边起身,一边习惯性地半低头,“不过就是四个字,见微知著。”


壹。

杏花针灸诊疗会所里还是一如既往地人来人往。正忙着替病人诊视的杏花君有点头大,自从一个多月前他师尊幽冥君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就这么把一间诊所扔给了他。

早前幽冥君就提议过要把这个诊疗会所交给他接管,没想到意外来的太突然,某天当他赶到会所门口的时候隔壁家卖牛肉汤的管伯就把一串钥匙给他了,说是幽冥君交给他的,并且还说什么要好好照看这间会所啊里面是多少人的心血啊等等。

然后杏花君就郁郁地拿着钥匙站在会所门前站了半天。

天,有不测风云。

然而怨念归怨念,有这样一个任性妄为随意非常的师父也不是他想要的。诊疗会所的担子已经落在肩上了,那就老实担起来好了。

“请问杏花君在吗?”

正在写账册的人抬起头,视线里是一张年轻人的脸,“啊,我就是啊,你找我什么事?”

“是这样,”年轻人从蓝色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到桌上,表情大约可以称之为不爽,很明显是不得不来的样子,“我是九算学术机构心理学研究中心的助教,玄之玄。现在有一名患者,想请医师看看。”

心理学?杏花君眉毛一皱,听起来就很黑科技啊反人类的高端职业,这和他的认知世界根本没有交集的可能性,而且面前这个少年人……好吧,长得实在有够成熟,也感觉哪里怪怪的,出于某种面临危机时触发的直觉,杏花君不给人丝毫挽回的余地,“不好意思,这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之外了,你请回吧。”

“医师,如果我说有丰厚的报酬呢?你会考虑吗?”

金灿灿的银行卡躺在玻璃桌面上,刺痛杏花君的心。

“请你就当发发慈悲,给他治疗一下吧。”

杏花君没奈何了,“那麻烦把具体情况讲来。”

“孤僻,交流障碍,强迫,厌食,嗯,还有些自杀倾向……吧。”

的车颠簸一路,杏花君跟着颠了一路。两个半小时,简直就是惨无人道的折磨,谁家科研中心开在那种偏僻郊区?上午接了这单case跟那个玄什么的跑大老远去看病,结果病人没在,整个科研中心寂静得如同坟场。巨大的透明落地窗,外面是大片丛生的植物,这个季节该凋零的都已经凋零了。

杏花君毛骨悚然,在这里搞研究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啊?这也不怕招鬼什么的?

玄之玄熟练地操作屏幕,大门并没有按照套路应声而开,相反很不给面子地报错。

杏花君挎着小药箱在后面看着年轻人的背影似乎在发抖,以为他是慌得,好心安慰,「你不用急,慢慢来,我也不急着立刻回去。是说,你们这里还蛮大的。」

「就是太大,我才想叫拆迁公司过来拆掉一半。见鬼!这个就会擦镜子的四眼鸡,又搞什么鬼都看不懂的程序啊!」

反复试了十几次,杏花君总算从里面出来了,就是那个叫什么玄什么的,一副生无可恋的超脱样。

路灯在晚霞颓落的傍晚里渐次亮起,一团一团的光汇成星海,托起这座忙碌的城市。

路费高昂,几乎可说是大出血,杏花君出门从来都是自行车,要不是隔得太远,他真的会一路骑过去。

来来回回算了十几遍,开销严重超支。本来还要去菜场淘点便宜货,现在看来只能去超市买两袋方便面了。

从背包里抠出几枚硬币,杏花君考虑了会儿吃哪种口味,横穿过马路来到最近的超市。这时站牌底下人不多,但有一个特别扎眼。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杏花君就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那个方向望去。阴影跟潮水一样漫过他全身,不合时季的长呢,瘦削的侧脸,单薄的身形。原本零碎的片段慢慢在脑海里串联,拼凑出手机屏幕上那张熟悉的脸。这不是———

不知何时起,风也开始凉得沁人骨头。大概真的是到了非穿秋衣秋裤不可的地步。杏花君紧了紧外套,三步并做两步走到低着头专心注视着手机的人跟前。

“为什么带我来这。”

先前没注意,把人拖回来才发觉他居然是留着长头发的,男人。还是墨绿色。

其实这个世界上留墨绿色长头发的男人还是很多的嘛,杏花君这么说服自己,“因为你是病患,而我是医师。”

“看病应该去医院。”

杏花君很想翻白眼,当他愿意拖一个根本不认识的陌生男人回家来吗?虽然长得也还是不差,但他对那方面的事情真的没兴趣,“废话,我诊所关门了不带你回来还带你去哪儿?”夭寿哦,光顾着把人弄回家,连泡面都忘记买!

浑身墨绿只有脸苍白到发光的男人不说话了,低下头摸出手机,在屏幕上写写划划的,一点表情也没有。

不爱与人交流,对外界漠不关心,讲话声音虚浮,少有表情和肢体语言。看起来状况有点严重,可是杏花君看他这幅样子又觉得没有哪里不正常,理所当然地以他自己的方式过活。至于抑郁症和自杀倾向,那纯粹是胡扯的吧?

杏花君叹口气拉开冰箱门,只发现一瓶保鲜柜里放了不知道多少天的腌咸菜。他拿过来拧开瓶盖闻一闻,立马盖上,然后扔进垃圾桶。煤气灶上煮着一小锅米粥,确切来说,是米汤,杏花君简直想摔锅盖,这一天到底是有多衰啊!不翻黄历出门果然比较惨吗?

米汤煮好,杏花君犹豫了几秒要不要端上桌请客人,也是病人一起来吃,但想到也许人家已经吃过了呢?便又悄悄松口气,装作很随意地,“吃晚饭啰,那个绿……那位先生啊,你要不要也一起吃点?”

窝在又小又旧的巴掌沙发里的人顿了一会,慢慢起身,极其镇定优雅地走到餐桌前拉开唯二的椅子之一,坐下。

铺着蓝白格子布的餐桌上,是两碗可以照出人脸的米汤。

“请给我一把汤匙。要银的,谢谢。”

杏花君有点震惊,现在是什么情形?这家伙坐在沙发里半天不动一下现在还要命令他做事?还敢要银汤匙?铁皮勺子了解一下?

尽管脑内已经把那家伙干脆利落扔出家门十几回,但实际上杏花君还是去了厨房找汤匙,银的没有,不锈钢的有两只。

拿到水龙头底下洗了两遍,杏花君回去给他递汤匙的时候,那家伙果然又在看手机。是有这么爱看?他随手盖住手机屏,提醒道,“啊喂喂,我跟你讲,吃饭时最好是麦看手机,免得呛进鼻孔里。”

“愚蠢的人吃东西才会呛进鼻孔,如果足够熟练细致,又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说着,墨绿色的人一手挡开杏花君一手稳稳捏着汤匙舀米汤喝。

说得这么振振有词,还不就天天边吃饭边看手机养成的坏习惯。杏花君拉开椅子坐在对面,低头喝汤,时不时抬头瞟一眼,那家伙眼睛盯着手机,手里汤匙角度拿捏得精准到位,每一次端起放下都保持在同一垂直面上。

这不会是个机器人吧?

米汤饮完,杏花君把碗洗了归置在碗橱里。折回客厅坐在沙发的另一边,“这位先生,你先把手机放一放好吗?我要开始看病了。”

对方轻轻眨了下眼,神情没有多大变化,只是依言把手机收进口袋,“谁跟你讲我有病了。”

“你麦管是谁,反正我嘛也是收钱办事,手伸出来。”

心理疾病这种很不好治疗,尤其他还是中医,天地万物阴阳调和之理他最在行,可是人心复杂莫测,根本没处下手,总不能凭借中医针灸或者吃补药的方法,不按实际病情乱开药方是大忌讳。

“我没病。”

对方拒绝得如此果决,杏花君颇意外,“你没病?那气虚怎么解释?你要不是天生沟通能力有问题就是理解障碍,寡言少语又那么孤僻。”坐在黑暗里的时候,完全没有不安还能那么平静,习惯使然。

“与人讲话本就浪费时间,安静,才能思考,我气虚是因为有哮喘。”

杏花君被这个人的歪理搞得彻底无语,甚至还想拍手赞同。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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